我们上文已经谈过,元朝初立时忽必烈曾在八思巴的配合下派专人健全了驿站制度。而后来西番河西僧人往往以赴京为辞,任意来往,而运输的都是将要贩卖营利的私货,选择最好的马匹,并超负荷地役使人畜。如此滥用,驿站制度必坏。其横行霸道之状有如《元史·释老传》所载:
泰定二年,西台御史李昌言:“尝经平凉府、静、会、定西等州,见西番僧佩金字圆符,络绎道途,驰骑累百,传舍至不能容,则假馆民舍,因追逐男子,奸污女妇。
更有甚者连皇室人员也敢殴打:
(至大二年),有僧龚柯等十八人,与诸王合几八刺妃忽秃赤的斤争道,拉妃堕车殴之,且有犯上等语,事闻,诏释不问。
平民百姓与下级官吏就更不放在眼里了:
又至大元年,上都开元寺西僧强市民薪,民诉诸留守李壁。壁方询问其由,僧已率其党执白挺突入公府,隔案引壁发,捽诸地,捶扑交下,拽之以归,闭诸空室,久乃得脱。[64]
世祖遣通事脱脱护送西僧过真定,僧捶驿吏几死。[65]
天子脚下,居然都可以明目张胆地殴打王妃、欺压百姓,那么,在杭州的江南释教总统杨琏真加掘旧宋徽宗以下诸陵寝、窃取墓葬珍宝之恶劣行为,当然“顺理成章”而让人们“见怪不怪”了![66]
(三)影响朝廷政治,导致国家衰败
元廷崇佛,可谓“国策”之一。因此,凡与僧尼之事相关者,无不大开绿灯,毫无节制:自忽必烈始,历朝经常举行各种耗资巨大的佛事活动;动用国库修建各式各样的佛寺;对僧人的赏赐钱帛土地、金银财宝样样不少,而且数量有增无减;刊印佛经所费金银无度等,使国库渐空,民用不足。《新元史》载郑介夫有 “今国家财赋半入西番”之惊呼,不无道理![67]
经济衰颓,国本丧基,国之将亡!此大势也。然而,导致这一结果主要原因之一还是藏传佛教地位至尊、元廷皇室崇佛无度所致。
正如上文所述,皇帝对帝师之尊宠,至高无上。百官朝会,帝师有专席于坐隅,“王公大臣,见必伏首为礼。”[68]不但帝师法旨与皇帝诏令并行西土方为有效,而且其所颁“法旨,护持各路寺庙,居然宣示,其始修辞理,竟与纶音相似。”[69]
中国传统的帝王尊严在元代可谓备受藏传佛教之侵蚀,儒术之臣无不为之愤慨,郑介夫对帝师至京,倾城朝野相迎就颇有微辞:“往年帝师之死,择取小帝师来代,不过一小庸厮耳,举朝郊迎,望风罗拜。”[70]对于皇帝要臣僚百姓都受佛戒,身为色目人的元代廷臣廉文正就毫不客气地顶撞了元世祖忽必烈:
世祖一日命廉文正受戒于国师,正对曰:“臣已受孔子戒。”[71]
当然,这些都是混浊的大海里扔下一两颗石头子而已,不会有什么作用。元廷崇佛之风照样一代胜过一代。到了元朝末代皇帝顺帝之时,已经是不可收拾了:顺帝,即元惠宗妥欢贴木尔,甚喜藏传佛教萨迦派的秘密戒法,即位后,愈加痴迷。当时的宣政院使西僧哈麻为了讨皇上欢喜,阴进西番僧以秘密法媚帝,为此哈麻之妹婿集贤学士秃鲁贴水儿得宠于帝,而朝廷却成了君臣淫态百出之所,君臣男女整天沉溺于斯,皇帝长期不理政事。[72]为了修习上述戒法,所谓“倚纳”辈成了十足的帮凶,他们在皇帝面前,男女裸居或君臣共被,且为约相让以室,名曰些郎兀。他们还用耳目刺探公卿责人之命妇,市井臣庶之丽配,媒入宫中,数日乃出。此外,还专门建造了上都穆清阁,连延数百间,并秘密室于修文殿旁,好事房于鹿顶殿侧,取妇女实之,以备修习之用。[73]
在浓郁的佛教氛围熏陶下成长起来的顺帝太子,当然也迷恋佛法。他“常坐清宁殿,分布长席,列坐西番高丽诸僧,从其讲诵。”[74]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元顺帝居然担心其子不晓秘密法,对他说“秘密可以益寿”,并令秃鲁贴木儿教之。未几,太子亦悦此道。寝假而传遍内廷,而传之宫外,蔚为时尚。真是朝野内外、廷内宫外无不充斥着这股邪气淫风:
元时妇人一切受戒,自妃子以下至大臣妻室,时时延帝师堂上。戒师于帐中受戒,诵咒作法。凡受戒时,其夫自外归,闻娘子受戒,则至房不入。妃子之寡者,闲者间数日则亲自赴堂受戒,恣其淫污,名曰大布施,又曰以身布施,其风流行中原。[75]
除此而外,还有所谓“十六天魔舞”者,皇帝可谓百看不厌,乐此不疲,还专门为此建造高阁,“飞桥舞台于前,四栏引翼。每幸阁上,无魔歌舞于室,繁吹导之,自飞桥西升,市人闻之,如在霄汉。”[76]天魔舞者,本西番佛曲,法式淫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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