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佛”一词是汉族对于藏传佛教中藏语“珠古”的俗称,“珠古”在汉语中的准确翻译应该是“化身”。汉族地区以为这是一个很不平常的称呼,但藏族生活地区这一称呼却是较普遍的,几乎每个藏传佛教的教派及其地区都有活佛存在。“活佛”具体解释就是指宗教神话中的佛菩萨或古辈的著名修道者为了实现大乘佛教救渡众生的理想而放弃涅磐而反复转世、化身在人间来继续其理想的人。这和藏传佛教的三身思想[1]很有关系。这种思想和印度教神灵化身人间的《往世书》教义[2]相当接近。在印藏文化群中这是一个普遍的宗教现象。
一、活佛制度的发生和类型
“活佛”作为一种制度发生于宋代的噶举派中,噶玛巴世系[3]产生后成为噶举派最主要的教派权力传递系统。根据《青史》记载,第2、第3辈噶玛巴和他们的老师棚扎巴、乌金巴等对于建立活佛制度贡献最大。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这一创立具有广泛的社会性和广泛的心理接受能力,一种明确盼望实践三身教义的心理冲动使这一教义变成了顺理成章的现实。当第3辈噶玛巴五岁时,可能只是由于小孩的天真爬到法座上说“上师即我”的时候,下面的上师们就认可了这一事实,于是这一制度就产生了。在此之后这一制度渗入西藏的每个教派。以后的藏传佛教势力范围内最著名的是格鲁派达赖、班禅、章嘉、哲布尊丹巴、嘉木样世系[4]、噶举派的大宝法王噶玛巴和泰锡度世系、萨伽派的宗萨世系、宁玛派的顿珠世系[5],除此之外的一般活佛世系在藏传佛教系统中也已经成为很普遍的现象,几乎每个教派的每个中等规模以上的寺庙中都至少存在一个以上活佛世系,他们或者独立或者依附于一个更大的寺庙而存在。这类活佛世系的最大特征是围绕寺庙进行的,这是活佛常规的形式。它通过一种菩萨慈悲众生而转世化身再来帮助别人的宗教神话来实现。而它的开始则多是某个寺院较有学问的老师逝世后为起点的,这个“老师 ”的继续“出现”就是“活佛”。
在这一活佛类型之中现在还出现了新的情况,就是“捐活佛”。一些寺庙的堪布[6]为寺庙提供相当数量的经济赞助或者由于和教派高层活佛的亲密关系,而被高层活佛指定为活佛或某某活佛的转世,并且今后在寺院中能享受活佛的待遇。不过这种情况往往会遭到寺院内出家人和寺院所属信徒背后的议论,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或者在转世后才会平息。这和近代藏族地区经济与社会发展有关。我在四川一些寺院的了解中得知确实存在这样的活佛。这似乎是一种宗教内的腐败,但就一些的确相当有学问的堪布情况看,他们的这一作法也很难被指责。因为其实有不少本来没有身份地位的却通过自己苦学而成为寺院知识分子的堪布在学问上超过活佛,虽然我们也不能排除一些人利用得到“活佛”称号而多多收取信徒经济供养的情况。
在此最常规的活佛制度之外,我们注意到还存在另一种活佛制度,就是家族世袭活佛。这是很少被注意的情况,但其实是很普遍的现象。家族世袭活佛最著名的有萨迦派的萨迦贡玛世系、宁玛派的甲色世系[7]、苯波教[8]的辛饶世系、活列世系、曼吉拉色世系[9]等。这一类型的世系传递在实际中有两种情况。
如苯波教的辛饶世系,在其教派关于辛家族的产生年代被宗教神话演绎到16000年前的辛绕顿巴。不过作为我们可以确定的传递开始可能是在唐辈。这个活佛世系以父与子的血缘为传承,经过传说中的三百多辈的延续直到现在居住在后藏辛仓活佛。这种类型其实更像世袭的贵族。宁玛派的甲色世系也类似这类父子延续的世系。苯波教的活列世系则是另一种在父系血缘内进行的家族活佛世系。1385年来自于后藏象雄的囊休·云登嘉措在四川建立了寺庙和活佛系统:经过十二辈到现在居住在甘肃的活列·南喀丹增活佛。他们的传递不是父子性的,而是在父系血缘内选择一个男性作为下一辈的活列活佛,如现在的第十三辈活列活佛已经存在,但他必须在前辈活佛过世后才真正成为主持者。这种情况与家族发展有密切关系。一个活佛首先是家族的中坚领导,也是地区性的宗教首领。萨迦派的萨迦贡玛世系、曼吉拉色世系也属于这一类型,他们分别是西藏早期的昆家族血缘和四川更着扎巴血缘的延续。不过即使是这些家族活佛在其宗派给予的活佛身份之外,往往还会被加上是某某古辈大师的化身的说法,似乎在进一步增强其值得信赖性。这类活佛在西藏某些地区的威望甚至要高于相同地区的第一种类型的活佛。[10]
以上所讨论的两种活佛制度在称呼上都被叫做“活佛”。家族世系多存在于保持更古老信仰和更民间化信仰的教派和教派分支内,这和西藏早期的祭司制度应该有一种联系。而围绕寺院的活佛世系则多属于后弘期的新教派和归属于寺院传承为主的派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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