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在今国家级湿地保护区腾冲白海附近,住着张老爷。
张老爷家竖房子,一间房子好端端的,却有一棵中柱不能落下。大家左看右看,柱子下面空空的,看不见什么顶着。掌墨的老木匠掐指一算,才知道此房正落在真龙地脉的穴位上,有嫉妒鬼使劲在中柱下顶着,不让主柱脚落位。于是,老木匠笑道:“有小鬼作怪,只须在‘矮人’上猛敲两下,柱子一定能落下!”嫉妒鬼在地下听到,十分惊奇:“人们又不能看见鬼,怎么他又会晓得?”于是,榔头打击之下,急忙逃遁。
嫉妒鬼一次不成功,又来二次,企图吓唬张老爷,让张老爷搬家,离开真龙地脉。这一回嫉妒鬼去推磨,让石磨空转,咯咯作响。孙子、孙女们急忙跑去告诉张老爷,张老爷笑道:“好事!‘有钱能使鬼推磨’,说明我家要大发了!快去放些豆子,别让鬼白费力!”孙子、孙女们忙去磨上放豆子。豆子进了磨,嫉妒鬼觉得白帮张老爷家磨豆子不划算,于是就住了手。一住手,空磨也就不转了。
嫉妒鬼二次不成功,思量着又来三次。嫉妒鬼仔细察看,发现舂碓最好,因为声音大,地会震,且有危险,小孩不敢靠近,可结结实实地吓唬张老爷家,让张老爷搬家,离开真龙地脉。于是,嫉妒鬼又去舂碓。碓一响,又把孙子、孙女们吓坏了,跑来告诉张老爷:“没有人舂碓,怎么碓会响?”张老爷笑道:“好事!‘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鬼舂碓——快去丢芭蕉芋,让鬼们帮我家舂猪草,别让鬼白费力!”“去喽!”小孩们便跑去拿芭蕉芋丢进碓窝中。嫉妒鬼觉得白帮张老爷家舂芭蕉芋做猪菜不划算,于是住了脚。一住脚,碓就不再响了。
嫉妒鬼三招失败十分不满。七思八想,找了些好酒去敬奉阎王。嫉妒鬼极尽阿谀奉承的本事,把阎王爷灌得头晕目眩。看着火候到了,嫉妒鬼便尽讲张老爷的坏话,还诬陷张老爷天天咒骂阎王。阎王爷醉意之中,圣聪迷惑,便叫手下把长生簿找来,硬是把张老爷的寿元从八十九改成了六十九。
嫉妒鬼得逞了,便等张老爷走进六十九岁。张老爷满六十八岁的第二天,也就是进人六十九岁才一天,嫉妒鬼就迫不及待地把张老爷整死了。
张老爷无病而终,但年近古稀(七十),且儿孙满堂,因此也算得寿终正寝。儿子们觉得该选块好地,让张老爷安享天地灵气,也好庇荫后人。于是就四处找知名的风水先生找好地。
张家从四方找得四位知名的风水先生,四位风水先生从四方找地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青海(在北海附近的山上)边。原来最好的地就在青海边——左有“砚瓦山”,右有“笔架山”,前有青海为墨池,再前是“打鸭子坡”好像书案,远山大小笼耸山如枪如戟,真是妙不可言。宝地在处,常年得青海水汽熏蒸浸透,地气厚重,中有神气活灵活现,如一条金光闪闪的金黄色泥鳅对着青海跃跃欲试。地师们认为,有德之人埋此,后人必然代代有人“近龙”,即接近皇帝——因金泥鳅虽属金费但无龙形,是“近龙”。
“金泥鳅奔海”虽是好地,但地师们都互相推透——因为谁点这地,谁的眼睛就会瞎。
四个地师走了三人,只有段地师去回复张家。段地师说:“地有好地,可保你后人代代有人做官做进京城,但可惜谁点这地脉谁的眼睛就会瞎。”张家老大说:“我家给你大量银两,一生足够使用。”段地师说:“我尚无后人,有银子也不行,因为无人服侍。”张家老大与全家一商量,觉得好地难得。张家老大和弟弟们商量后,决定拜段地师为干爹,赡养到老,老后负责厚葬。
段地师见张家诚心跪拜,也就答应着做了干爹。
段地师交待干儿子们扎好滑竿,明天叫人跟着上山,因为点了地脉眼就瞎,好抬他回来。
段地师还告诉干儿子们,明天午时三刻下葬时还有两个兆头:青海鱼也会上树,戴铁帽的过路;后天上坟时有雷阵雨无云雾。这三个兆头预示张家后人食禄有余(鱼)、居官无险、恩泽空降。
干儿子们很感兴趣,就等着看兆头应验。
第二天下葬张老爷,大放鞭炮。在青海捉鱼的人也来抢未炸的冷炮,他们都把鱼串子挂在坟地边的树上——张家众人恍然大悟:这就是“青海鱼上树’!刚赞叹了一回,又见路上走来一个顶着一口铁锅的人叫道:”给一个饭团吃!“原来此地风俗下葬时带有一甑糯米饭,供下葬的人做晌午饭用,过路人等,均可分享一个饭团。
——原来,这个顶口铁锅的就算是”戴铁帽的过路“了。
张家及下葬处帮忙的人惊叹不已,段地师却叹了一声:”唉,我真的瞎了!“
大家一看,只见段地师的眼睛里没有瞳仁,真的成了瞎子。
张家弟兄连忙跪下,齐叫”干爹“。
段地师心里一热:值得。
于是张家弟兄扶段地师坐上滑竿,叫人抬回。
一日无话。第二天张家全家又备办各种祭扫用品到张老爷坟前祭奠同时感谢山神土地。山神土地一激动,地脉龙神就活了——地皮轻轻颤动,从无风浪的青海竟然翻起波涛,天空一声雷响,在烈日之中竟下起瓢泼大雨!张家万分惊喜,一齐跪谢天地。
一阵雨过后,大家忙脱衣裳在草地上晒。张家的媳妇们脱去孝服又脱红绿衣裳,铺开晒起来花花绿绿一片。那时正巧玉皇大帝当朝理政,一股光芒射上天庭,玉皇大帝大惊:”下界何来光芒?“太白星君赶忙启奏:”下界彩云之南边地有一穴奇脉被正点——此乃地脉发动,借红绿衣裳放光!“玉皇大帝道:”那怎么得了!众卿家,如何是好?“太白星君再奏道:”启奏陛下,此脉正被有福有德之人享用,理上也合,只是代代高官近帝王太过份了!但有一条,不必让陛下烦恼。“玉皇大帝忙问:”有一条什么?“”老地师正点地脉,害得眼瞎,被张家拜作干爹,答应活孝养,死殡葬,如待亲爹——但人心不古,张家儿媳中有人良心不佳,导致此地脉不久即破,张家之官仅一代而已!“玉皇大帝于是无话。
段地师在张家享受着”干爹“的待遇,张家弟兄、妯理们都是”干爹“长、”干爹“短的,十分亲热;小辈们”公“(爷爷)长”公“短更是惹段地师高兴。勤帮换衣,勤送澡堂洗澡,吃的饱,穿的暖,过得十分快活。段地师心里道:”我帮张家点这穴真龙地,点得值。“知道张家老大仕途长进,官越当越大段地师更是心满意足。
张家老大一家跟着去远方,段地师就由老二家孝养着。老二官不大,离家也不是很远,所以独住官衙,偶尔才回趟家,段地师的日常起居就由二媳妇服侍。二媳妇觉得地脉应在老大家,她服侍段地师不划算,于是就一天比一天冷淡些,甚而叫段地师摸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段地师只当作活动筋骨,心下也倒不生怨恨。反正眼瞎,二媳妇的冷眼又看不见——正可谓是”眼不见,心不烦“。
日子越长,二媳妇就越不像话,常把大家不喜欢吃的菜给段地师吃。这一天,有一只鸡跌茅厕死了,二媳妇收收拾拾烀了出来,一个也不敢吃。二媳妇就把鸡肉全端给段地师:”干爹,我烀得一只鸡给你,你慢慢地吃,吃不完下顿再帮你热。“段地师于是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正吃间,一个小孙子跑来说:”公,你倒敢吃;我是不敢吃。“段地师歇筷问道:”为什么?“小孙子说:”鸡跌茅厕死了,我妈捞起来烀好后,我们一个也不敢吃,我妈才端来给你吃。“段地师一听此言,心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段地师此时是懊悔了,懊侮帮张家点了真龙地,害得双目瞎,本来说好活孝养、死殡葬,现在却变了,把我不当人了。
小孙子不知,问道:”公,你哭什么?“段地师说:”我想我的一个亲戚。“小孙子问:”什么样子?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地?我帮你找来。“段地师说:”人又高又瘦,背着一个大罗盘,哪家死了人他就会在哪家。“小孙子答道:”我记得了。
不久,附近寨子有人死亡,小孙子真的跑去把背罗盘的人找来。这个人其实是段地师的徒弟。师徒见面,长话短说,段地师说:“你找借口破了张家地脉,我眼睛就会复明。”徒弟点头答应。
徒弟故意云游远方,到达张家老大的官衙住地,叫门房递了张纸条进衙门。张家老大开条一看,见有“金泥鳅”三字,心下一惊,急道:“快请至后堂相见!”徒弟到后堂告诉张家老大说:“张大人,我云游各方,到青海见令尊所享之地有金泥鳅奔海之势,觉地脉有异象;再到贵府中看我师傅他竟能知是我,我仔细一着他的眼睛发现虽无瞳仁,却有光芒四射。”张大人惊问:“地脉变异后果如何?”“于大人官运极其不利!”“那怎么办?”“打石栏杆、石牌坊,形如石锁,可把金泥鳅锁住。”张大人一喜,立即回家照办。
石栏杆、石牌坊打造完毕,按段地师徒弟交待的时辰和柱位竖起。这一竖,正立在金泥鳅的两只眼睛上,金泪鳅被钉死,段地师的眼睛立即有了瞳仁,光明如初。师徒二人匆匆离去,后来谁也没能再见到他们,只是猜说段地师的徒弟就是嫉妒鬼一伙的。
从此,张家后人就没有再当官的,当着的也就不能再往上升。也从此,地师们不再替人家正点好地脉,如有真的不得不点之时,也要叫人家先找个地方把棺枢寄放很久,使棺中尸体腐化或干枯了方去下葬,以免新尸激活地脉,白送人家些福禄寿喜。
金泥鳅奔海的故事在青海附近的北海乡代代流传,警示人们要言而有信,渐渐地,言而有信就成了北海乡人的一个特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