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6月上旬,美丽峰下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和花朵,错落有致,野罂粟、野百合、野牡丹相继绽放,散发着浓郁的花香。禾木河岸旁散落着野草莓、野山楂及野葡萄。孩子和老人们提上小桶,采回成熟的浆果,经过挑拣和清洗,在陶瓷锅或高压锅中煮出水来,不断搅拌,然后加上糖,装进瓶子封好,就成了酸酸甜甜的果酱,美味非凡。这个过程保留了原始时期渔猎和采摘分工进行的一些痕迹,也是曾经以渔猎为生的图瓦人获取维生素的一种传统方式。

禾木
每到这时,禾木村的喇嘛蒙克巴依尔就会选择吉日,聚集村中和附近山谷中的图瓦人,全体出动去村口祭拜敖包,祈求老天降福人间,恩赐人们平安无事、吉利幸福,祈求风调雨顺,使大地水草丰盛,牲畜兴旺。敖包原本是游牧的蒙古人在行路中留口信和做标注的石堆,如今不但被传承了蒙古人习俗的图瓦人当作祭祀的场所,也被前来观光的旅游者作为祈福的第一站。作为蒙古族一个分支的图瓦人,他们的图腾崇拜和别的民族并不完全相同:居住在喀纳斯湖边的图瓦人以“湖神”为图腾;住在高山下的就以“树神”为图腾。这些在生存中息息相关的自然环境,不但被图瓦人作为最早维系社会组织的标志和象征,也被赋予了某种神秘的力量,不同地区的图瓦部落相信只要对“湖神”、“树神”进行祭祀、表示崇拜,他们就会尽力维护部落的生存繁衍,并保护人们不受自然界灾害的侵袭。
蒙克巴依尔平常在自家院里忙碌时,和普通的牧民没什么两样,只有在祭祀活动中,他才会穿上深红色的长袍。他很少说话,但眼神中透出沉稳和聪慧。敖包节前,蒙克巴依尔先掐算出哪天有比较好的天气——通常在6月10日左右,届时村里所有的图瓦人都会穿上节日盛装,带上自家的奶酒和手抓肉,来到村头的敖包祭拜、庆祝。
敖包节的清晨,云雾逐渐散开,美丽峰一如既往显露出悠闲静谧的气质。到处都是绿茸茸的草地,让人不由得想在上面好好奔跑一下,四蹄强健的马就更不用说了。前来参加祭拜的图瓦人集中在村口敖包旁的草地上,他们的马拴在旁边的森林中。牧人们总能一眼从众多马匹中准确分辨出自己的坐骑,而不必看它们臀部的烙印。敖包早已被彩条装扮得绚丽多彩,中心还立着一根由蓝、白、黄、红、绿组成的五色彩旗。图瓦女孩子都穿上了传统服饰,到处可以看到飘舞的裙摆。
祭拜开始,人们围坐在一起,敖包上摆放着每家带来的奶制品、羊头等祈福的供品。蒙克巴依尔念完经,人群肃立,依次从他面前走过,拿起经过祝福的彩色布条,走到敖包前,系在敖包周围搭起的白枝条上。人们围着敖包,按太阳起落的方向由东往西顺时针转圈,大声喊着“呼啦依,呼啦依!”(图瓦语,意为祈祷生活吉祥,憧憬牛羊肥壮)之后开始分发食物,男女老少各自分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久就有人醉得东倒西歪了。
在简陋的音响和人们的掌声中,图瓦歌手和舞者的表演热烈地进行着。喇叭突然哑了,舞者却依然陶醉在舞蹈中,观众们则以伴唱和击掌相配合。太阳隐去,山风送来一阵细雨,但丝毫没有影响人们的兴致。摔跤、抱石头等活动照旧在草地上热情洋溢地进行着,四周满眼是鲜花、绿草,每个人都兴高采烈。赛马的骑士即将到来,所有人都涌到路旁。比赛以禾木巴斯草原为起点,山路的最后一段是连续爬坡,正是考验骏马体力和骑手骑术的时候。比赛队伍里有来自喀纳斯的骑手,观战的人群中便响起一阵阵“喀纳斯,喀纳斯”的喊声。禾木的年轻人自然也为自己的骑手加油。第一名骑手冲刺而来,现场气氛达到了高潮,最后还是禾木的图瓦骑士赢得头筹。
传说成吉思汗西征时,从蒙古高原翻越阿尔泰山来到喀纳斯湖畔,见这里水草肥美,是一个上好的给养供应地,就留下一些“老弱病残”留守,为西征大军供应草料,图瓦人就是当时那些留守将士的后裔。但所谓“病残”,也曾是体验过辉煌胜利的将士;所谓“老弱”,更能用“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来形容。而今,在节日的赛马场上,不难发现,看似内向害羞的图瓦人,骨子里依然流淌着骁勇的血液。
入夜,月朗星稀,薄雾在河谷及白桦林中四处弥漫。篝火晚会的乐曲激荡着年轻人的心,河边和木屋前,人们依然在边吃边聊。敖包节这天很多人都会喝醉,醉卧在草地上的人会觉得夜晚来得很早,星星特别明亮,一眨一眨的离人很近。这时候很容易让人兴起思古之幽情,所谓“天有酒星,酒之作也,其与天地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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