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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克里雅河就没有达里雅博依

　　达里雅博依距离于田县城130多公里，从县城北侧的村庄行进不远就进入了沙地，随着车队越来越深入沙漠，河道附近的景观就越发惊艳起来。一米多高的芦苇浩浩荡荡地密布在河滩，金黄色的枝叶在风沙中大幅摇曳着。克里雅河道时而开阔，时而变得细长，河岸两边偶尔也会出现成排的胡杨，金色的叶片亮得晃眼。河滩旁边的高处裸露出一些岩石，上面生长着芦苇，曾经进入达里雅博依考察过的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研究员穆桂金告诉我，这种情况通常是区域地壳抬升、河床下切造成的，随着地质历史的演变，河岸就留在那里，见证着克里雅河历史上曾经有过怎样的摆动。

　　10月份正是枯水期，克里雅河在距离村庄几十公里的地方就断流了。彼时干涸而宽广的河道上，干枯的红柳丛被流沙封埋，形成一条条低矮的沙丘，而被风蚀的地带则凝固成深深的沟槽，车辆驶过，升腾起浓厚的烟尘。据说水流充沛时，克里雅河最远能流到达里雅博依村北40公里的地方。河水不仅滋润着下游沿河两岸110多万亩胡杨、红柳林，也让沿途依河散居以及生活在达里雅博依村的克里雅人，有了世代繁衍的保障。记得2005年我去采访的时候，达里雅博依全乡只有263户1290人，7年后，这里的住户增加到305户，村民达到1377人。　　

　　　简单的生活并不意味着精神世界的荒芜。在注重宗教仪式的达里雅博依，祷告是当地村民每天生活中的重要内容。在不外出的时候，村民们会骑着摩托车，赶到村外的河道附近，先用细细的沙子净脸，然后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遇到外出做向导，他们也会很早爬起来，跪在沙漠里完成这项重要仪式。

　依赖克里雅河，居住在达里雅博依的克里雅人过着传统而独特的畜牧生活。在赶往达里雅博依的途中我发现，通常几十公里都没有房屋，但是偶尔会看到一个牧民，悠闲地站在路边的风沙里，他们身边是成群的羊，或者几只驴子。我觉得很纳闷，在这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们是怎么走到这里来放羊的呢?他们的吃饭和饮水问题又如何解决呢?

　　其实，传统克里雅人的生活很简单，他们平时也很少外出，需要面粉的时候才去一趟县城，并顺便带回来一些胡萝卜、洋葱等耐储存的蔬菜。大多数时候，他们只在家沿河十几公里范围的草场中放牧，怀里揣着两个馕，就可以吃上几顿，晚上在沙地上铺一件毛毯，再盖一件棉大衣，就能安然过夜。

　　而在达里雅博依村里，羊群是无需看管的，白天，脖子上挂着铃铛的头羊自会带着羊群在胡杨林里闲逛，它们以胡杨树叶和苇草为食。不过河两岸成片的芦苇基本上是不让羊吃的，秋天的时候村民会收割起来，连同胡杨的落叶一起储藏，留到冬天给羊群喂食。

　　嚼了一天胡杨叶的羊群渴了，就会聚集到水井边，等待主人给它们提水。所谓的井，其实就是靠着河道挖掘出来的一个数米深的大坑，坑口开得很大，里面竖着一根胡杨木，树干上有用斧头砍出的台阶，主人看到羊群在井边聚集，就沿着独木梯下到井底，再提着水，沿着梯子从井底爬上来，将水倒进用一根胡杨掏凿而成的水槽。

　　除了这些水坑，村子里是没有任何抽水设备的，也看不到水。我在达里雅博依停留的时候，专门到村子北面去看，那里生长着大片的胡杨林和红柳，树干粗大，走近了看，会发现距地面一米多高的树干部分都遗留着洪水浸泡过的痕迹。秋天的时候，板结成鱼鳞状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枯黄的半尺多高的芦苇，用脚轻轻一碰，就尘土飞扬。　　

　　　居住在达里雅博依的克里雅人生活极其简单，他们很少有人习惯吃蔬菜，除了被当地人称作“皮牙子”的洋葱之外，还有恰麻菇、胡萝卜、大葱、大蒜这些根茎类的蔬菜和少许白菜，其他的蔬菜几乎都不被接受。　

或许是因为水源有限，克里雅人吃得也很简单，主食是一种名为“库买奇”的面食，也就是用沙子烤熟的面饼，除了和面之外，整个烹饪过程不用一滴水。在达里雅博依的人家，火塘里永远有一堆沙，胡杨树枝在火塘中燃烧时，主妇将茶壶放在火边开始揉面。没有什么技巧，就是将面和水均匀地揉在一起，再用拳头将面团捣压成饼，厚约半指。这时火塘里的沙已被烤热，拨去炭火灰烬，将面饼摊在热沙上，再盖一层热沙。大约半小时后，面饼熟了，茶水也沸了。拍去面饼上的沙，一家人跪坐在一起，开始就着热茶吃外焦里软的“库买奇”。茶是药茶，取自维吾尔草药，但夏季和冬季各有不同的配方，用以祛病健体。有贵客时，克里雅人便宰羊款待。羊肉多数是清炖，有时也插在红柳枝上架在火塘边烤，或者是把肉剁碎了夹在“库买奇”中，这样的“库买奇”就成了一个饼状的烤包子。

　　达里雅博依有位叫库尔班·托克塔西的村民，还保留了一种绝活儿——羊肚子烤肉。把羊宰杀后，将羊的肚子掏空，再将抹了香料的羊肉切开，带骨装入翻转过来的肚子——将肚子的外表当成内胆，包起来埋入已被胡杨炭火烧成赭红色的沙堆。它类同于“库买奇”的烤制方法，只不过时间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