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格氏栲
泉三高速公路通车了,离莘口互通不远的格氏栲,依然有点冷清。
我是第二次踏访格氏栲了。前一次是去年这个时候,那时高速还未通。
栲树本无几人识,用以命名这片栲树林的,还是一位格字头的外国专家。对初来者把格氏栲这三个字解释清晰,是让这位胖得挺美的导游小姐很费劲的事。这一岭宝物美物,访者廖廖,跟这拗口的名称肯定有关系。
游格氏栲,大中小三圈游法,费时三小时、一个半小时、四十分钟不等。我们两次都选择了中圈。
一个多小时下来,并没有多少兜圈的感觉。以栲树为骨干,松树,杉树,木荷,几百棵,上百年头,笔直笔直的,一起高擎浓荫巨盖,在几十米的高空牵起手、连成片,筑就了景区特有的天然穹顶。抬头望去,盛夏正午的烈日被过滤成斑驳陆离的光点,象是繁星缀满墨绿的夜空。格氏栲之旅与其说是在密林小道穿行,不如说是在原始森林撑起的高大宽敞的绿色的百柱殿里徜徉。
游客们都急于一扫“栲盲”,导游小姐却很为难。在这里,栲树更喜欢以林的形式展现他们特别的美,并不善于集万千恩宠于一木。这也让满山的栲树布满了个性美,让我们的考栲之旅游布满悬念并贯穿整个游程。
栲树属一根多株,经常三五成群,齐刷刷的,孪生多胞兄弟似的。栲之初大概形同这脚下的灌木,只因有梦想,只因不愿在低矮的空间纠缠,一朝觉醒,突然发力,脱灌而出,十几二十米地往上长,与松们、樟们、杉们一起共织蓝天、共舞白云。
栲树的根是板状的,那是他不遗余力的表现,就象我们咬着牙用力时脖子两旁暴起的板筋。栲树以这种强有力的抓地动作,诉说着他的执着。
栲树的皮是条状的,有的还是飘荡荡的。那可是勇士穿越荆棘被撕刮成条的征衣,可是大禹屹立雨中的柳条蓑衣。
栲树同其他质地坚硬的树种一样,年轮致密,以致需要借助高倍放大镜方能辨清其树龄。栲树极力隐去自己的年龄,莫非是一生铆力,不知老之将至?抑或是保密所需,以应物竟天择?直至导游介绍,格氏栲高数丈却空心,我方顿悟:虚其心,隐其龄,顺理成章的事。所谓树大招风,脱胎于小灌木的栲树,一直不敢忘本,不事张扬。
导游一直想把我们的注重力集中到那棵六百岁以上的栲树王。大伙象对待所有老树那样,或纯熟地拉起手来测着树围,或作触摸历史状地轻抚着他,或纷纷与其合影欲沾六百年天地灵气。只是在这片动辄上百年树龄的格氏栲林中,年轮,正如他们极力淡却一样,意义并不大。
格氏栲的藤萝也很了得。尤其是在五木池边,它们凌空飞窜十几二十丈、与栲树松树试比高的绝活,还有那在阳光下闪着红色光泽的藤须,都足以吸引你驻足,引发你猜想。不过,所谓萝卜青菜,我对这种极尽缠盘勒索之技攀援高枝的东西,一直提不起爱好。
“百年连理”,堪称好景。一棵松树和一棵木荷,一般粗壮,一样笔直,一个劲地往上长,在自以为游人目不能及之高处缠绵。赞叹之余,又觉似曾相识。
“生命之门”多半靠意会。那栲树同根双株,但一开始难舍难分,犹犹豫豫,直到一人多高后才真正分家。“此奇只应此处有”, 格氏栲的真情奉献,让游人大长见识。至于把若即若离的那段,非看成玉女献身,着实牵强,好像也有损美感。
格氏栲还拥有好几个世界第一。好像专业了点,导游耐心解读,我却没听进去多少。
真正吸引我的,是“枯木逢春”----也许,该给他改个名字,叫,“欲火重生”。
曾经,一阵惊雷劈将过去,几百年级别的他,顷刻间只剩下几米的干茬,象一截圆筒戳在那里。几年过去,他并没有就此腐去烂掉。突然(我想应该伴有一声与当年一模一样的惊雷),“圆筒”顶上重又新芽抽绿,并很快形成这老树新枝的奇观。
正午时分,一束同样圆筒状的阳光以标准的九十度角,罩映着他。老树早已皮之不存,满头新枝虽还很零乱,却亮绿无比,充满生气。
仰望格氏栲绿色的穹顶,我看见一个神奇的天窗----正是这棵多灾多难的老树之冠留下的空白。在他被轰然截断之后,曾共同分割共同分享这片天空的栲、松、木荷诸兄,一反自然填充的常态,把这席“位置”保留至今。
他们以这种特别的手段,呵护着脚下这位饱经风雷的兄弟;
他们以这种非凡的礼仪,向这位凤凰涅槃的勇者表示深深的敬重。
这会不会凝重了点?
其实,格氏栲就是三明市三元区的一个天然大客厅,是个漫步散心的好地方。对了,那里还有个精致独特的森林舞池,且无蚊虫之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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